2021年4月，在快遞行業價格大戰“殺”的激烈的時刻，政府“有形的手”突然介入，義烏快遞市場秩序專項整頓開始。歷時一年，政府調控效果如何?快遞行業的價格戰是否還會再打?

  快遞單價保持小幅回升勢態

  2018年起，全國快遞行業“價格戰”開始顯現。2021年，處于“暴風眼”的義烏，更是一度出現了虧本競爭的情況。激烈的“價格戰”導致快遞末端配送的利潤受到極大沖擊，多家快遞企業基層網點爆倉、停運甚至倒閉。與此同時，低價也使得生產投入經費驟減，從而留下諸多安全隱患。

  眾所周知，一旦市場失靈，政府就會立即對市場進行干預和調控，彌補市場機制的缺陷或不足。2021年4月，義烏市郵政管理局就部分快遞企業低價競爭導致收寄服務存在安全隱患問題，立即暫停其部分轉運中心，并整改跟進安全服務等保障措施。至此，義烏的“價格戰”有了收斂的勢頭——義烏300克以下電商件價格平均提升0.4元。

  截至目前，義烏的快遞價格筑底回升，平均單價在2元以上，持續多年的“價格戰”趨于緩和，從“一塊錢發全國” “做一單賠一單”的惡性競爭到如今的回歸理性、良性發展，政府監管初見成效。

  從全國快遞業情況來看，伴隨著監管“組合拳”的密集出臺，惡性低價競爭亂象得以遏制。自2021年二季度以來，快遞企業的單票價格逐漸開始修復，各大快遞公司價格修復逐步走上正軌，營收情況有所好轉。

  2021年12月，快遞整體業務單價為9.70元，旺季后環比基本穩定，連續2個月同比提升。

  2022年1月-2月，順豐、圓通、韻達、申通票均收入分別為16.67元、2.7元、2.5元、2.59元，同比上漲5.04%、10.5%、13.1%、0.5%;快遞業務收入增速分別為7.2%、41.1%、47.8%、39.7%。

  2022年快遞行業3月數據：業務量為85.4 億件，同比下降3.1%(2022 年1-3月同比+10.5%);單票均價為9.58 元，環比提升0.8%。

  持續了兩年的“價格戰”終于熄火。

  頭部快遞企業已不輕言“打”

  當前，諸多頭部快遞企業已經不再隨意打出價格戰，畢竟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首先，原來不擅長價格戰的順豐通過價格戰保住了市場份額。順豐的收益一直是快遞行業“領頭羊”，但它原有的市場占有率并不樂觀。2018年價格戰之初，順豐的市占率為7.6%;2020年，順豐市場份額增加2.2個百分點;國家郵政局數據顯示，2021年末，順豐的市場占有率為9.7%。

  此外，另一家發動價格戰的快遞企業極兔，從2020年東南亞進入中國市場之后，為了以更快的速度以及更強的實力與國內快遞巨頭競爭，直接將快遞價格拉到了1元以下，并僅用一年時間就突破日均2000萬票。借助無休止的價格戰，極兔速遞在中國快遞物流行業迅速站穩腳跟，同時其還順利收購百世快遞，再度引發了快遞行業的大洗牌。截至2021年末，極兔加百世的市占率為13.9%，快遞行業排名第4。

  2022年初，京東物流收購德邦后，行業的集中度進一步提高，3月快遞與包裹服務品牌集中度指數CR8 指數已達到84.9，2021年底時的該指數為80.5。

  當然，價格戰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

  順豐發布2021年財報中，全年凈利潤約為42.69億元，上年同期凈利潤為73.26億元，同比下降41.73%。這是順豐控股自2018年以來首次出現利潤下滑，并直言“定價較低的經濟快遞產品增速較快，但對整體利潤率造成一定壓力。”

  三通一達，如此同質化嚴重的頭部企業被迫應戰，使得原本不高的利潤更是大幅折損。這其中，最危險的是申通快遞。2021年，申通快遞業務量增速遠低于行業平均水平，再加上深陷價格戰無法自拔，導致營業收入僅增長了17.10%，上市以來年度首虧9億元。2021年業績快報顯示，申通將業績變動的一個重要原因歸為“快遞市場的變化”，而這一變化主要指通過“以價換量”而搶奪市場的“價格戰”。

  2021年以來，一系列關于禁止低于成本的惡性競爭的相關政策的出臺，“價格戰”得到了一定遏制。一方面使得快遞公司成本面臨剛性約束而無法大幅降價搶量，使快遞服務價格逐漸恢復理性;另一方面倒逼快遞企業開始考慮采取簡單降價之外的競爭策略，例如產品和服務的差異化、品牌的溢價等。

  目前來看，快遞行業粗放無序的價格戰已得到有效遏制，企業大規?！盁X”的時代已經過去。多家頭部企業競爭下，業績增長將取決于企業的服務質量乃至綜合服務能力。

  堅決反對價格內卷

  2021年末，國家郵政局召開快遞市場秩序整頓工作總結電視電話會。國家郵政局副局長陳凱指出：公平有序的市場環境是行業健康發展的重要前提。加強快遞市場秩序規范治理工作，是貫徹落實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的切實舉措，是不斷滿足人民群眾更優質寄遞服務需要的重要保障，也是依法解決好行業“成長中的煩惱”問題的現實需要。

  國家郵政局局長馬軍勝在主持召開快遞企業電話座談會上，更是提出要旗幟鮮明地反對“內卷”，防范不正當競爭，反對損害行業利益、損害員工利益的行為。要旗幟鮮明地維護市場秩序，嚴肅查處違規行為，不斷凈化健康有序的發展環境。

  2022年，“高質量發展”成為國家郵政局監管和推動行業發展的“主題詞”。馬軍勝在2022年全國郵政管理工作會議上表示，2022年將推動成本分區、服務分層、產品分類，穩步實現差異定價、優質優價，旗幟鮮明反對“內卷”，旗幟鮮明反對損害行業權益、員工合法權益和消費者合法權益的行為，旗幟鮮明維護市場秩序，集中治理惡性低價競爭、超范圍經營和空包。

  3月1日起，全國首部以促進快遞業發展為主題的地方性法規《浙江省快遞業促進條例》施行，其中第三十六條規定：“快遞經營企業無正當理由不得低于成本價格提供快遞服務。”這為消解市場持續多年的“價格戰”亂象提供了法規支撐。政策已開始走向法制化，預計接下來會有更多省市出臺類似法規。

  4月11日，國家郵政局發出通知，要求認真貫徹落實《國務院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聯防聯控機制關于切實做好貨運物流保通保暢工作的通知》精神，切實做好郵政快遞業保通保暢工作。其中也特別提到“要防止無序競爭，確保服務鏈條正常運行。”

  尋求破解價格魔咒的出路

  2021年，中國快遞年業務單量首次突破千億大關。7年多的時間，中國快遞業務量完成了從“百億件時代”到“千億件時代”的重大飛躍，目前已占據世界總量的一半以上。

  亮眼的增速數據背后，卻掩不住一個尷尬的現實：2021年，中國快遞業務量前八名的企業均超過UPS單量(聯合包裹)，但企業市值綜合卻不及UPS一家。這一現象歸根結底，是企業的運營能力和盈利能力不足。高度內卷、價格血拼之下，企業利潤空間薄如白刃，經營成本卻仍不斷上漲。近兩年來，中國快遞企業盈利能力降至極低水平——通達系頭部企業凈利率降至5%以下，單票凈利中樞僅約0.1元。2022年，盡管快遞行業單價有所回暖，但2元、2元多的情況還比比皆是。

  怎樣破解快遞業單價過低的魔咒?

  加大快遞出海、進廠的工作力度、繼續落實快遞進村——“兩進一出”工程，是監管部門主推的方向。這三個領域，都是萬億級的市場，也因供應鏈條延伸，能有效提高快遞物流服務的增加值。該工程自2019年首次提出以來，盡管仍部分存在著進村成本過高、進廠適應性不足、出?！八敛环钡劝l展堵點，但3年多來成績總體來講是有目共睹的。更值得關注的，2021年以來，已有陜西、浙江、重慶等省市出臺助推“兩進一出”的實施方案，在政策、修建基礎設施、補助等的支持下，“兩進一出”工程換擋提速已是早晚之事。

  在2021年底快遞企業電話座談會上，國家郵政局局長馬軍勝還談到了另一個思路：推動產品分類、服務分層，豐富快遞行業產品種類，大力發展冷鏈、供應鏈等新業務，并推動快遞企業向綜合快遞物流供應商轉型。目前，圓通推出圓準達、中通的快弟網絡、韻達智橙網等，這些企業紛紛試水送貨上門等高端服務產品來提升快遞價格。

  值得關注的是，《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等文件中“建設現代流通網絡”的各項措施如能盡快落實，不僅對暢通穩定供應鏈、產業鏈具有重要意義，也有利于快遞企業進一步拓展市場空間，降低經營成本和加快傳遞速度。

  對于已經與電商平臺捆綁20多年的快遞行業而言，以上這些改革、改變并不容易，除了慣性思維、慣性發展模式的制約，相應的人才、經驗、網絡、設備、資金等，頭部快遞企業普遍都還比較欠缺。但改變難，不改變更難，快遞業競爭已邁入后半場，不僅已沒有躺贏的機會，而且淘汰賽進入“大魚吃大魚”的時代，只有改起來，改得比別人用心用力，才有繼續生存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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