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全國多地的外賣柜開始面向騎手收取服務費。與幾年前的“免費使用”和去年的“試點收費”不同,此次收費范圍更廣、覆蓋城市更多。對于收費問題,官方的回復是,隨著外賣市場的不斷擴大,外賣柜的運營成本也不斷增加,為了維持運營,外賣柜開始向騎手收取一定的服務費。
這跟當年快遞柜引發的爭議一樣。那么,外賣柜的未來是否會和快遞柜走上同樣的路?
外賣柜的今生,快遞柜的前世
首先,快遞柜設置的初衷,肯定不是為了方便收件人,而是為了方便快遞員投遞。
2010年,中國郵政建立了中國第一臺智能快遞柜,這個時間節點很有意思,恰好是中國快遞物流行業起飛的前夜。
平臺端,2008年,阿里巴巴提出大淘寶戰略,并且在第二年舉辦了第一屆雙十一購物節,預示著平臺電商即將迎來爆發。供應端,歐美市場受金融危機,需求滑坡,迫使制造業從外貿轉向內銷,內需和消費成為了商業領域的關鍵詞,而在基建端,包括公路、高鐵在內的交通基礎設施的大規模投入,為物流行業提供了堅實的硬件支撐。三端共同發力,快遞行業迎來了史無前例的快速發展。
單從快遞包裹數量來看,從2010年到2016年,幾乎每年的增長都在50%以上。而從2016年到2022年,年均增速也在20%以上。2010年,全年快遞包裹總量只有23億件,到了2022年,已經達到1106億件,翻了48倍。
包裹數量井噴式增長,對行業運行效率也提出了極大考驗。在整個快遞的流通環節中,終端的派件往往被視為效率的瓶頸:配送成本,要占到整體配送成本的30%以上。
畢竟無論是前端的攬件、還是中間的運輸環節,都有很多手段可以做到規模化和自動化,但是派件這件事,要送貨上門,必然依賴快遞員扛著包裹家家戶戶打電話敲門。從人效比角度來說,末端派送肯定低于前兩個環節的。
于是,智能快遞柜就被整個行業視為一個解決方案。
2012年到2014年,速遞易,中集e棧,云柜等快遞柜品牌陸續成立,蘇寧京東也開始入局。
而到了2015年,順豐、申通、中通、韻達、普洛斯五家物流公司聯合投資成立豐巢,形成了以豐巢、速遞易,e棧為主的三足鼎立格局。此后,豐巢更是收購e棧,占據了70%的市場份額,成為快遞柜市場的絕對霸主。我們厘清了邏輯,就能很容易看出,快遞公司合力發展快遞柜是希望完善末端配送最后一環,提升派送效率。
最高效的配送,就是不送,讓收件人自己上門來拿。
從快遞柜的收入模型上,我們能看出快遞柜究竟是服務于誰。快遞柜的收入主要有四塊。首先是收件超時費。然后是廣告收入。此外還有一些零敲碎打的其他收入,例如通過快遞柜發快遞,以及通過快遞柜提供一些O2O服務的費用。此前豐巢就推出了洗衣、洗鞋的服務。
但快遞柜最大頭的收入,其實不是從消費者身上賺的,而是從快遞員身上賺的??爝f員每投柜1件包裹,都要向快遞柜運營方支付一定的費用。這些快遞員,才是真正供養快遞柜的人。
快遞員成了快遞柜的“韭菜”?
前面我們也提到,全國快遞包裹數十年翻了48倍,但與此同時,從業人員只是從54萬人增長到了450萬人,翻了8倍多。這意味著平攤到每個從業者,平均承擔的包裹數翻了6倍之多。
要知道,并非所有從業者都承擔配送任務。而且大量自動化設施,在配送終端其實發揮不了什么作用。這意味著,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送貨上門”這個環節。
具體壓力有多大,相信各位從業者都有一定了解。
直營類快遞公司,例如順豐,京東,它們嚴格要求快遞員必須把包裹送貨上門,而且送貨前需要電話聯系用戶進行確認,所以工作量很大。而加盟制公司,是不強制送貨上門的,也就是允許快遞員把包裹放在代收點或自提柜。加盟制公司的快遞員,才是快遞柜的核心用戶。
而快遞柜帶來的效率提升也是很明顯的。對于逐個小區送貨的快遞員來說,往往要挨個爬樓。根據測算,每件快遞終端的平均配送時長為8分鐘,其中有4分鐘花費在從社區門口送到家門口的路程。如果用快遞柜省下這4分鐘,意味著效率提升50%。
很多快遞員是沒有底薪的,所有收入都來自計件提成,自然是希望在單位時間里獲得的收入越多越好。如果能合理分配送貨上門和送到代收點的快遞比例,確實是能夠讓收入最大化的。
此外,快遞員承擔的任務除了派件,還有一定的攬件任務,也就是上門取快遞。在快遞員的收入構成里,攬件是相對比較豐厚的,尤其是散件,提成往往能達到總運費的10%到20%,也就是10塊錢的運費,能提個1到2塊錢。
因為攬件收入高,所以快遞員需要留出一部分時間去做上門攬件的工作,來優化自己的收入結構。而這一部分工作的時間,是可以利用快遞柜省下來的。
有意思的是,快遞柜本身,就是很多快遞公司出資成立的,他們設立快遞柜的初衷是為了提升末端派送效率、幫助快遞員減輕工作量,但隨著競爭的加劇,快遞柜逐漸向快遞員收費了。這和如今的美團外賣柜有異曲同工之處。
快遞員每放一件包裹到快遞柜,需要支付3毛到5毛的費用??爝f員自己送一單,提成金額大概在6毛到1塊不等,如果用了快遞柜,工作可以輕松一點,也可以承擔更大的派件量,但是派費收入很大一部分都給了快遞柜或者驛站代收點,自己只能賺個零頭。
剛需的快遞柜為何正在倒下?
無論是快遞員,還是快遞公司,都有使用快遞柜的動機在。除了快遞員外,對于收件人來說,快遞柜同樣是個剛需。至少它解決了快遞派送的時間錯配問題,從這個角度來說,快遞柜起到其實是信報箱的作用,妥妥的剛需。但剛需和能盈利,這還是兩碼事,因為快遞柜和外賣柜一樣,運營成本都很高。
快遞柜的運營成本主要包括六大塊,依次是入場費,也就是租金,然后是維護成本,設備折舊成本,網費、電費以及物業費。
據安信證券的測算模型顯示,一臺快遞柜一年的成本是17688元。其中折舊成本3750元,維護費用3000元,其他還有電費、聯網費和物業費。而最大頭的成本是場地租金,達到8000元。
另外,快遞柜單柜只能做到勉強盈利,但毛利不高,只有6%,也就是一年能賺不到一千塊錢的利潤。全國大概40多萬組快遞柜,毛利也就4億,豐巢速遞易這些公司規模都不小,算凈利潤肯定是虧損的。而且即使是如此微博的利潤,也非常脆弱。畢竟在很多城市,租金往往是一年一漲的。
這也是為什么,即使快遞柜的超時費被罵成豬頭,豐巢們也不愿意取消這筆費用。蚊子腿也是肉,況且是10%的營收呢?
向收件人收取超時費的核心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轉嫁成本。當一個快遞訂單生成,就有三個利益相關方。發件人出錢,快遞公司承運,收件人簽收。而快遞柜其實是物流環節的一部分,是服務于快遞公司和快遞員的。
這里我們就必須談談剛需這個詞的概念了,很多人認為,剛需就是剛性需求,是必不可少的,作為商業模式是一定成立的,但這其實是個誤解。
剛需指的不止是一類商品或是一種服務,還要包含它們對應的價格。比如在二線城市一套房子,價格一兩百萬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叫它剛需房。但如果價格到五百萬甚至更貴,那再剛的剛需都軟了。普通商品也是一樣的,我自己一天兩杯咖啡是剛需,但你讓我一天兩杯星巴克,對不起,我可以戒咖啡的。
所以說,剛需這個詞是很有迷惑性的,不止消費者會誤解,從業者更會誤解。很多時候,企業和投資人去調研,發現市場上確實有需求。但真的落到現實中,讓大家花個五毛錢,需求馬上就消失了。
另外,當我們在吐槽快遞柜的時候,很多時候是在吐槽快遞員經常“不告而投”。連個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把快遞往代收點一丟,然后收件人就要趕在快遞超時之前,趕緊把包裹取出來。從法律上來說,快遞員只有打過電話,征得同意以后,才能把包裹送進快遞柜。但是快遞員是不會給你打電話的,因為他們也知道,絕大多數收件人是必然會拒絕的。于是他們選擇直接違約,不給你選擇。但這并不完全是快遞員的問題,這也是一種轉移矛盾的方法,本質上和超時費如出一轍。
所以說快遞柜就是這樣,它并不是剛需,而是無法落地,無法在現實的商業環境里獲得盈利的偽需求。
在快遞大鏈條里,誰都沒有錯,但快遞成本是不會憑空消失的,它最后一定要有人承擔。最后,這個成本還是轉嫁給了消費者,轉嫁給了快遞員,以快遞柜的形式,以違約的形式,由其他人承擔了。
當行業競爭內卷達到了變態的級別,不違約就活不下去,比如快遞柜,想要盈利就只能偷工減料,但末端可以擠壓的利潤并不足以支撐其運營,這是否也能夠給外賣柜提一個醒?
雖然如此,快遞柜并不是沒有用武之地,在特定場景下,快遞柜可以服務更多驛站無法覆蓋的用戶,例如商場、寫字樓等,快遞柜更能滿足客戶的個性化需求,還有在一些封閉式的小區內,快遞柜更能夠解決快遞員的派件難題。
未來,外賣柜如果強制推廣收費標準,最終可能和快遞柜殊途同歸,但在此發展過程中也會涌現出一些新的商業模式,例如外賣驛站代收點等。未來外賣柜究竟是否會和快遞柜走向一樣的發展路徑,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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